🌙🌙湘予

  前言：其他一堆发都发了那这章也发上来好了（。）

  ＊本章感情上只有黑&研磨友情描写

  ＊有bug，于是修改了故事时间

004.

  持续训练与日夜交替的学习使日子过得太快。转眼，时间已来到周五傍晚。

  2012年11月30日，多云转阴，有阵雨。天气稀松平常，日程也乏善可陈。这是春高前一月的某一日，也是黑尾跟自己约定好要暂时放下那些研究的日子。但除此之外，这恰好是更加特殊的一个日子。一个提前定好、令人不快的日子。

  待到部团活动结束，黑尾收拾好跨出门来时，天色已暗得看不出时间，树影也消弭在灰色的天地间。研磨站在体育馆大门旁等他，双手捏着包带，没玩游戏机，而竟然在仰头看天，眉头随云的聚集而聚拢。至少从外在表现上来说，他看上去比好友更不适应这个日子。从门内到门外，二人距离只需要一步就能跨过去。黑尾跨了一步，把包挂到肩上，轻拍他肩膀：训练辛苦了，走吧。

  嗯，走吧。

  路是窄的，研磨在前，而黑尾在后。已经打过招呼了，这次伙伴们并不会同行，路上只有二人在孤独地走。目的地既不是地铁站也不是毗邻的家，而是离音驹最近的玻璃电话亭。黑尾几乎每天都会送研磨到这一路后再自己坐地铁回家。但每三月中只有一次，他会同研磨在这个逢魔时刻一起走进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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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砰咚。

  门合上了，眼也合上。黑暗如约弥漫，粗暴地咀嚼人类心跳。铁朗举着话筒，在黑暗中把它凑到耳边，手始终没有离开那双眼。怎么回事呢？乘坐电话亭以来的第一次，他感觉到那石塑眼睛似乎是温热的。

  光明重临时，黑尾依然呆滞着。研磨举起手，把他那只手从石塑上摘下来，什么也没说。这里是总部，今天是相谈日，他们眼下最好什么也不要说。

  “走吧。”黑尾握了两下拳头，打破这凝固的气氛，又拿出笑容来挂上。

  遭到传唤的从头到尾只有黑尾铁朗一人，但研磨永远会在这一天向导师请假陪他来一趟。他们要去的地方并不容易找，不过黑尾从中三的第一学期起便开始固定每三月去一趟，对路线早已烂熟于心。那是有意无意设得很偏僻、离总部核心足够远的一间小房间；布设从未改变，一直用于对他的定期谈话。黑尾偶尔想：我不来的时候，这个房间到底用来干嘛？

  一路上气氛明显不同寻常，黑尾克制住自己，不收集任何多余信息，只匆匆路过。最后那条走廊很长，工作人员候在尽头等待引黑尾入门，对研磨微微做出就此止住的手势。十一月最后一天的等候椅寒意惊人，研磨坐下来，抱住自己的包，同黑尾静静对视，说出一句不像他风格的废话：“进去吧，我在外面等你。”

  黑尾哂笑，将研磨的游戏机从口袋中抽出来，递进他手里，“喂，在外面玩游戏机也没关系的。”

  研磨摁熄游戏机，捏在手里，“那种事做不到。”

  心里一声叹息，黑尾没再坚持，“好吧，你等我。”

  转身过去，然后门也不敲地拧开门，黑尾从来不吝于在这里表现得像个不良。桀骜会是天然的保护色，反而令那些眼睛安心。因为烦躁才是正常的，无法自控脾气才是合理的；能旁证他还被囿于牢笼之中，没有逾矩。

  “好久不见，黑尾同学。”

  这真的是一个很糟糕的地方，最糟之处在于布置得太像心理咨询室：木制家具，两张深蓝布艺沙发，小圆桌和茶；故意打造温馨简朴的风格，在机关楼里有够突兀。还有那一脸亲善、三年没换的谈话者；西装革履，手上一本厚厚的笔记，装满黑尾明里暗里的过去。天啊，黑尾不在乎他记录过的东西，但真的很想找出他在这地方的本职是什么。总部毕竟不可能专门养一个闲人待在这，就为了每三月见一次黑尾铁朗。

  觉察到冷场，对方自如地接上话：“啊，最近过得还好吗？在干什么呢？三个月来，我们一直很挂念黑尾同学。春高也近了吧？预祝音驹排球部春高优胜哦。”

  “好久不见，我们直入正题好不好？”黑尾往沙发里一倒，似笑非笑，“我还想早点回去。”

  “不不，我们相信你的定力，和你向善的、温柔的心；所以这些谈话没有什么正题可言，你只要多多谈谈自己就好。”谈话者笑容亲切，“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过的吗？请在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里敞开心扉吧。首先让我们回到第一个话题可以吗？最近在做什么？”

  “练习排球。音驹要比赛了。”黑尾尽量让自己不要在谈话一开始就如此木然，不过收效甚微。

  “啊，你们新接纳的那个混血同学怎么样？能好好自控吗？一个运动社团里竟然恰好有三人是特别的，真是惊人的概率。”

  “他很好，也没缠着我要学什么。犯不到你们忌讳的，离他远点吧。”黑尾陷在沙发里，手轻抠沙发边缘凸起的包边条。

  谈话者自然地无视了他话中的攻击性，用眼神追逐着他的眼睛，“哦，那样啊。最近在看什么书？我很想知道这个呢。”

  “你们应该都知道吧。”黑尾略略汗湿的指头愈发焦躁不安，蹭刮沙发的力度一次比一次重。那温热石塑的怪异触感似乎还在折磨他的触觉神经。

  怎么回事？

  “你清楚的，我们只有你的借阅记录。林先生编纂的幻想生物图鉴确实是一本很不错的工具书。”

  不，不要问。不能问。别让他们知道。

  “别一直猜疑我，没人会借我魔法书。”

  “我们并非有意为难。”谈话者轻咳一声，“你看起来不太自在，黑尾同学。”

  “是因为坐在这里让我犯恶心。”黑尾闭上眼睛，指头微微痉挛。笑容从他脸上完全消失了。

  “那真是令人遗憾。我绝非有意让你产生不适，尽心谈话只是我的职责……哎，黑尾同学，你太聪明、太好学，也太不服输了。这么些年来，你对进入这个世界的执着实在令我们大家难抑不安之心。命运如此不公地给了你这样一个身份，而你即便戴着镣铐也要闯进来。黑尾君啊，我深知我们对你的束缚是不公平的，但是——”

  “哎呦，下一个话题吧。”黑尾猛地松开五指，“要问什么就问呗，您还指望我体谅你们吗？”

  谈话者丝毫不受影响，态度如初，顺顺当当地问下去：“话不是那么说的，总之还请我们多多互相体谅。下一个问题是：据悉黑尾同学近来上课时的精神不太好，夜里时常打灯到很晚，请问是在做什么呢？”

  据悉。黑尾仿佛听到那些乌鸦似的监视者在拍打黑色翅膀。你们从哪里获悉的？怎么不说出来？

  “你们还在监视我？”黑尾依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手，逆着面料条纹滑动手指，“我在看书。我在熬夜学不是魔法的东西——”

  ——我在搜集你们可能和魔王勾结的证据。我在探寻那些电话亭诡异仪式背后的真相。我在攻击你们递来的每一个谎言。

  谈话者深深地凝视着他，叹一口气：“黑尾同学，你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。然而慧极必伤，我们做这么多只是不希望你误入歧路。”

  “要看那些可以借到的书，我们允许。但请千万牢记：作为一个天生的黑魔法天赋者，您永远不能学习任何魔法。这是我们说好的底线，不是吗？”

  黑尾的手又一次松开了。

  “我知道。”

  ……

  谈话结束的时候果然下雨了。

  天已沉黑，又被城市的光驱走大半。许多雨粘在玻璃亭子外，与雾气混为一体，流出道道抓痕。

  门口那位工作人员一路送出来到电话亭里，奉上两把不必还的折叠伞。二人中只有黑尾带伞，硕大沉重的一把，塞在挎包底。工作人员将伞递给研磨，研磨做出他不到两小时前对自己做的手势，虚虚推开了。二人一位撑开玻璃门，一位迎着风雨撑开伞，共同走进夜晚的世界中。

  “坐地铁吗？”黑尾狠吸一口冷冰冰的雨中空气，又慢慢吐出去，像浅尝了一口整座城市的泪。

  “嗯。反正你也不想坐电话亭了吧。”研磨注视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，细软头发从两颊边被吹开，“今天……在电话亭怎么了，小黑？”

  “今天呀，我在摸那双眼睛的时候感觉它们是有温度的哦。”

  “我没有这样呢。”

  黑尾想起自己这周看过的书中旧闻，忽然说：“喔，说不定是魔王醒了哟。”

  研磨语气平静，话语却惊世骇俗：“如果真醒了的话，让他带你走也无妨吧。”

  黑尾失笑：“喂，你可是白魔法师。咱们未来难道要上演朋友相戮的戏码吗？况且魔王不是什么好人吧？”

  “可以升级完再跑回来。”

  “怎么可能有那么轻松啦？”

  研磨抬起头，望向更远的路灯和连绵雨滴，“我的意思是：如果，未来，魔法这个技能，你还是很想点亮，就跟随内心的选择，不要错过机会……即便所有NPC都跑出来阻拦你，我想你也清楚……”

  “这是你的天赋，不是命运不公。”

  “当然啦——”黑尾终于对着雨大笑，伞柄在手中晃动。

 这是我对自己身上这份力量唯一的看法呀。